聒噪散文
一
今晨，我是被什么东西撞击窗外的铁质防护栏的声音惊醒的。坐起来定睛去望，原是两只雀儿上下翻飞着，不住地撞在铁栏上，发出的“砰砰”之声，让我看着都感到心疼。看看时钟，四点二十分；看看天色，明光初现。天际是大片的蓝色和白色，相交的那条白线，在一点一点的晨曦辉映下，仿佛少女害羞时，脸颊的绯红。原是个清明宁静的早晨呢。
窗外的鸟雀已经开始竞相高歌了，高亢嘹亮的声音或此起彼伏，或交相竟呼，似乎在交谈着什么，似乎在争吵着什么，如同晨起的阿公阿婆们，大声地彼此问候着，交流着哪家菜场的新菜上市了，哪家超市的促销折扣多。竟是好不热闹的场景！
楼下的老蛙也开始了晨练，低沉闷哑的声音，听得我一阵毛骨悚然。接着，那一树树的蝉儿便抖擞了精神，开始了大合奏，虽是单调无味，而它们却乐此不疲。
这下，我的`睡意全无，只好手里摇着折扇，站在窗前，听外边那一片“声音”，有种感觉，叫“聒噪”。
二
坐在摇椅上，迎着清风，翻看着QQ群的留言。有人分享一段鸡汤文，嗯，不错，赏心悦目；有人创作一首小诗，可圈可点；有人发来几张图片，鲜花，绿叶，生机勃勃；也有群里的人们，彼此称赞着“大师”“美文”“你是我的天”云云之类，几分浮夸，几分聒噪。我倒渴望着谁是我的眼，带我领略这世间的美好，清新即可，淡雅即可，即使卑微，即使无华。
如同赏花，那大团大团的绣球正在斗艳，远远地就看到她们你拥我挤，搔首弄姿的身影，倒不如俯身嗅一嗅粉色牵牛花淡淡的清香；倒不如追随着小狗的步伐，轻轻奔跑在草丛之中，看那些无名的小野花向自己点头致意。
三
早餐店里人头攒动，大家都行色匆匆。大汗淋漓地吃完拉面，站在空调前左右晃晃脑袋，前后转转身体，待得几分汗落，便走出店去。惟有旁桌的两个男子，一直在吃。准确地说，是一个一直在吃，一个一直在说。
他说，他一个兄弟是开材料加工厂的，在江苏昆山那边租了一个三千多平米的厂房，规模可大了，现在是大老板了；
他说，他还有一个兄弟家在福建，家里超有钱，修建的房子高达七层，一楼配备游泳池，喷泉，据说兄弟投资了一千多万，足可以在北京五环内买套房子了；
他说，他还有一个兄弟，丈母娘家可有钱了，上月刚买了一辆宝马车，7系的。
他捞起碗里已经泡黏糊的面条，吸溜了两口，用手背蹭蹭嘴边的汤水，接着说，那可都是他的铁哥们儿，瞧瞧，混得多好呢。
正说着，男子的手机响了。男子接听电话，声音之大，恨不能让黄浦江对面的人们都听到。听得出，是房东催房租来着。男子不断允诺着，月底发了工资就付，肯定不会拖延，又满脸堆笑地挂断了电话，马上阴沉了脸，抱怨着房东的爱财如命。
男子索性把碗推到一旁，脑袋转来转去，环视着小店。突然地，又来了兴致，说他还有一个兄弟，也是超有钱，在江苏买了好多套房子，几辈子都住不完的。
男子的朋友吃完了饭，也背对着空调，落了身上的汗，盯着男子说：“说完了？走呗！挣你的房租去吧。”男子尴尬地笑了笑，尾随着朋友出去了。
店里瞬间清静了许多，虽然刚才的聒噪还回荡在耳边。
四
午休时，大家都聚在餐厅吃饭。我对面坐着的是金属业务部的肖经理，他不认识我，我却记得他，瘦削的脸颊，还喜欢梳着大背头，抹得油光锃亮，掺在人群里，辨识度很高的。此刻，他正在一边吃饭，一边和谁通着电话。只见他嚼巴着嘴里的饭菜，眉头紧锁，大概是听完了对方的言词，便脖子一挺，把饭菜吞咽了下去，然后把嘴巴凑近了电话，刻意压低了声音，说什么“那就想想办法，把老张的业务单压一下嘛，反正他又不缺钱”，又说什么，“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，我一个经理的业务量要是连员工都不如，那我以后怎么混？”“拜托一下嘛，照顾我下呗，那些新来的猫猫狗狗，意思意思就好了，毕竟咱业务部，您是老大嘛，对不对？兄弟我还要跟着您鞍前马后呢！”那语气有对领导的央求和奉承，有对同事的不屑和排挤，有唯我独尊的自大，有目中无人的自傲。
肖经理还在变换着语气，变换着神情，苦口婆心地想要换取一些私利。好一个“聒噪”的人啊！原本是怎样可口的饭菜，我却食而无味，耳旁如同有只恼人的苍蝇，“嗡嗡”着来，“嗡嗡”着去。
五
好燥热的夏日，多渴望几许清风；
好燥热的夏日，多渴望几分宁静。
好躁动的人生，多渴望几分真诚，几分踏实，几分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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