忌日祭奠我敬爱的母亲的散文
忌日，祭奠我敬爱的母亲
(一）
阴历三月十四日，是我最爱的母亲逝世一周年的忌日。
母亲，您知道吗？那个让我刻骨铭心的日子来了。我在那一日埋植心底的哀思，开始在山坡槐树上疯狂地绽放。薄凉的春风也悄悄从山谷中飘来，带上槐花里我沉甸甸的哀思，飞向有您的地方。
母亲，无情的灾难让您我离散在春天里。从自然中走来的让人无法预料和防备的春寒，泛滥地侵入了我虚脱的躯体，使我患上不治寒伤。三百多个昼夜，我可怜的肺腑没有停息揪疼我的心脏。但我知道，您是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病怏怏地度日。因此，我必须为自己熬一杯温药，驱散驻扎我肺腑里的寒冷，救治我病痛的心脏。外面，处处春光灿烂；屋内，我对着照片上您慈祥的容颜，举杯饮一口热汽腾腾的药汁，味苦愁浓！
昨夜，那个下着冷雨、寒意灼灼逼人的日子，再次钻进我的梦里。
阴翳的天空里春雨凌乱，您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冰凉的湿地上，是那么安静。我像一个被母亲遗弃在荒原上的孩子，看不见太阳和星月，非常恐惧，迷茫地狂奔在荒原上，撕心力竭地呼唤着我的母亲。任我拼命的呼唤，您没有回来，也没有给我一个慈爱的微笑，只静静地躺着，静得让我窒息。我不甘心呀！再次搂着您的脖子竭尽全力地摇撼，贴着您的耳朵呼喊，我想用您赋予我的躯体、我储备的所有活力把您唤醒，可您依然寂静如山。伤疼、无奈，恐惧，无情地吞噬着我。当我从噩梦中惊醒时，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巾。
母亲，在您走后的几百个夜晚，我多么期盼您常来我的梦里。因女儿只能在梦里和您相聚享乐，可您没有随女儿的期愿。但女儿知道，您不来梦里并非不想女儿，而是您怕女儿伤心。不过，我清晰地记得您来过一次，那是在您离开我第三十八个深夜。我见您慈祥的脸上挂满幸福的笑容，腰间系着碎花围裙站在灶台旁，手里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，与牵着孩子的大舅妈说着什么。我凑过去问您提着公鸡干嘛，您说：舅妈的孙子第一次来我们家，抓只大公鸡给孩子骑马回去，（孩子第一次来至亲家，主人送孩子一只大公鸡，是对孩子的一种爱和祝福），顺便熬点骨头汤给住院的大舅喝。说完那几句话，您不见了。我惶急地从梦中挣脱，想再看您一眼，可满眼失落。
那晚后半夜，我再也没有了睡意，脑海不停地回放您留给我的几十秒幸福画面，琢磨您说的每一字句。临近天明时，我终于琢磨透您托梦给我的几句话：那是您放心不下住在医院里的舅舅，放心不下女儿去找舅舅的麻烦。母亲，女儿知道您是逝于舅舅驾驶的车祸，舅舅是需要承担事故责任的。可您在世时不是经常对女儿们说：钱是买不到亲情的吗？所以，无情的灾难虽然夺走了您宝贵的生命，可它是扯不断血脉亲情的！对了，您不是说熬骨头汤给舅舅喝吗？其实在您安葬后的第二天，女儿就开始替您为舅舅隔三差五地送去了。母亲，您就放心地去吧！
母亲，您走了，带着沉重的牵挂走了，走的无声无息，走的决然。可是，您留给女儿的是半世伤念啊！
（二）
母亲，残酷的灾难折断了您挺直腰杆，但您在女儿心中永远是坚强的母亲。平生再苦再难的事情都没有压倒过您，无论大小苦痛您都默默地一人扛着，从来不对别人倾诉。平日就是您病倒了，也从来不告诉我们，只有我们打电话给您时，才能从您的声音里辨析您的病息。
记得一次，我打电话给您，听到您声音低弱，问您是否病了，您说感冒吃过药都已经好了。过几天，我听妹妹说您血压升高，脸都肿了，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还没康复。我听后急忙赶过去看您，当我看您瘦了一圈后，我是又气又后悔呀！我气您不对女儿说实话，后悔自己对您太粗心大意。
其实，在您给我生命的这三十多个春秋里，您没有让女儿真正去伺候您一次。您唯独让女儿伺候您的，竟然是在您躺在冰凉的湿地上，女儿第一次为您换下湿漉漉的鞋子。您第一次让女儿为您洗换衣服，梳理鬓发，却是您要与我和这个世界永远诀别的时刻呀！母亲，那时您安详地躺在下榻上，丝毫没有拒绝女儿的伺候，您是那么的百依百顺。可是母亲，您知道吗？那一刻，女儿多么渴望能听到您如从前一样，不顺从女儿伺候您的拒绝话语呀！
母亲，您一生勤俭持家，无怨无悔地为我们付出了毕生的精力。女儿们小的时候，逢年过节，您舍不得为自己添置一件新衣。可每一个节日到来，我们姐妹四个从头到脚都穿戴崭新。您说：再穷也不能穷了孩子。您自己身上那件褪了色、且慌破的衣服都舍不得丢。打着补丁的衣服，穿在您身上总是洗得干干净净，您说：穿破的不要紧，但不能让别人说咱们穷的连水都没得洗。后来，日子好过了，女儿们也都爱给您添置鞋衣，您依旧像过去一样舍不得穿，平日身上穿着都是旧的，只在出门做客时，您才换上衣柜里的新衣。您说：如今出门不能穿寒酸了，要不人家还以为我女儿不孝呢。母亲，至您走后，女儿每次面对商店里有您穿的衣服时，唯让我感伤与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无奈之中！
母亲，您虽然没有进过一天学堂，可您用您的贤惠睿智，和一颗明亮的心把自己的女儿照亮。我上小学的时候，一同学要我把作业给她抄，我没答应，她把我的作业本撕了，我气得把她的语文课本撕烂。没想到，她告状到老师那里说是我先撕烂她的书，那位“糊涂”老师竟然信服她的话，把这事向您汇报了。晚上，您问及我事因，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你。可您明明知道她错在先，还把我训一顿。委屈的我大哭，您却笑盈盈地对我说：“人家撕了你的作业，你也不能去撕别人的课本呀”。当时我不解您的理由，跺着脚对您哭嚷道：“为什么？凭什么她欺负我，我没错！”。您看我一副倔像，拽我搂进怀里，用您粗糙的手指抹着我的眼泪，假装绷着脸轻声慢气地对我劝解到：“傻孩子，人家错了，是别人不对，可你不能因为她错了就报复她呀。人与人之间，要是都这样互相不让，不就成仇人了吗？”听您一席话，娇气的我停止了哭诉，眨巴着哭红的双眼，似懂非懂地凝望着您闪亮的双眸。“退一步海阔天空，让三分心平气和，我的傻丫头”？您兴许看出女儿的不解，继而对我补释到。
第二天，我把您借来陪与那位同学的书递给她时，她对我狠狠地“哼”了一声，然后趾高气昂地走开。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，耳边回荡起您的话语，我没吱声，没生气，心很平静。母亲，虽然您的声音从此在我的余生里消失，可您对女儿教诲的每句话都已铭记我心，它们将伴我到明天，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！
（三）
母亲，残酷的现实将您我遥遥相隔，但我从未改变我们最初的信念——无论时间怎么转变，都抹去我们一起度过的幸福画卷；再遥远的距离也隔不断我们想念的灵犀！
萌春时节，您把我装扮成清纯的春姑娘，带我走进春光灿烂的田园。在宽广的田上，您松开我的小手，忙活自己的事了。我迈着歪歪斜斜步子嬉戏在五彩斑斓的地毯上，时而与破蛹幼蝶飞舞芬芳花丛；时而与乘风雏燕翩翩茵茵草地。田园里，我清灵的身影无论移至任一角落，时刻没有离开您温情的目光。
月朗风清的夏夜。我和姐妹们爱上您为我们独创的玩具，围绕老屋的前庭后院扑捉流萤。玩累了，我们就躺在凉床上数着夜空里的明星。您便坐在我们身旁，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“天狗吃月亮”“嫦娥奔月”和“鹊桥会”的神奇传说。幼小懵懂的'我们常常在您讲的传说里等候天狗吃月；等候衣袂飘飘的嫦娥仙子奔月；最让我们期待的是、看到牛郎爸爸带着孩子、去鹊桥会见仙女妈妈。时间一秒秒地从明星亮月的夜幕里溜走，奇迹依未出现。没有底线的等待，终于令我和姐妹们倦了。不知不觉中，女儿们在您轻摇的蒲扇凉风下，在您重复的故事里，还有您为女儿们创编的近似民歌和摇篮曲的柔和旋律中，进入了甜美的梦乡。
女儿长成大姑娘时，您不忘激励女儿寻找自己的方向和理想。一日，我在您祝福的目光里，踏上了理想的征程，走进陌生的城市。当陌生城市的迷茫和困惑降临时，女儿爱把自己蜷缩在夜深人静的灯光下，给您和父亲写百字家书。而您每次给我的回信也不过是：雨儿，保重身体！注意安全！十来字。可就是您那简短的十来个字，足足让女儿感动泪流。因为，女儿从您简短的话语中，仿佛看到母亲翘首在晨暮下的村口、河边，静静凝盼异乡的女儿归来；仿佛看到了母亲生起锅火，炊烟袅娜在屋顶上空，又慢慢凌驾高山云头。我时常揣着母亲简短的话语，徘徊在异乡的夕阳下，遥望家乡的云端。
（四）
慈母已去，我心何侍！母亲，生活让女儿几度纠结于文字的边缘。近段时日，我几乎没心没肺地将文字搁浅。可女儿没有忘记是您用伟大的母爱冲破乡村世俗的偏激（在七十年代的家乡，女孩子是享受不到在校读书的），让女儿一生拥有了这宝贵的财富。都说母亲是一本写不完的书，那么女儿愿用我拙劣的文笔，在您为我挣得的一个个方方正正文字里，抒写进我对您的无限爱念，讴歌您伟大的母爱！
在这万物复苏，百花齐放的春天，女儿好像一朵离开母体的蒲公英，飘过万水千山，去寻找那片属于我们的海洋。在一望无眼的海岸，女儿又好似被海浪击落沙滩的一只小小贝壳，落寞地躺在沙滩里，等候母爱的潮水将我幼小的躯体滋润。
此时已是春夜深深，我深沉的哀思已与夜空里的绵绵春雨交融，漫漫飘落母亲的坟茔旁，开出朵朵鲜丽的风信子。
写于2013年4月17日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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