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游故园散文
翻开的文件夹，闪动的提醒，来往的人影，数字，电脑，询问，核对，整天面对着这些，机械着。一直向往外面的天空，如果可以攒点时间，哪怕忙里偷闲，出去呼吸一下大自然的味道，即使空气里只剩下寒冷，也愿意去尝试一下刺激鼻腔的凛冽。巧，有友约周末去春秋乐园，欣然而往。
还是中学时代，与同学曾到那里野炊过，那时的旧貌依稀印在脑海。那是一个春季，风稍大，阳光很好。三五结队，从校门口出发，按着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方向，一路向南。没有高楼的遮挡，一片片田野散发着清新。记得当时走岔了，随后从一条泥土小路拐进，就看到掩在绿树矮草丛中，有一块碑牌，上写淹城旧址。
一晃二十多年，故园重游，感觉相差太多。车子在宽敞的停车场停下，下了车竟然分不清东南西北。风从四面吹来，把眼睛吹得迷蒙。天还是那么高，于是蓝浅了。原来的田地哪里去了？原来的土路哪里去了？原来的绿树山岗哪里去了？原来的农家哪里去了？一切在时代进步中，演化发展，融入了繁华。仿古的石柱，两列排开，引导脚步。远远地就看到乐园的青铜饕餮艺术大门，长88米、高23米，造型艺术，古朴粗犷。它的身后会有怎样的精彩？我们不禁加快了脚步。进园，目光所及之处，多数是人工的痕迹，结合原有的自然，不华不扬。虽然有山没有仙，有水没有龙。但依然透着江南园林的玲珑与清秀。冬天的风吹来，吹走了一些兴致。脚步不停留，让一处处风水轮流。也许是天气关系，园内游客不多，那些着古装的工作人员时不时从身边飘过。既来之，则安之。游乐便无须多少等待。坐一坐旋转天轮，感受一下晃动马车。任风在耳边呼呼作响，闭上眼睛，感觉飞起。难得尽兴，只有随意尽情。
“一回走千年，春秋看淹城”，登上孙武子曾经的点将台，终于可见淹城全景，三河三城，分隔围绕。想当年春秋争霸的逗引埋伏，长矛青锋，击碎了多少风华月白，流逝岁月沉淀的，是春秋明月。从4D电影里知道2500多年前的传说，是一只神龟的从天而降，成就此风景。此城就如一只龟壳，伏在大地之上，静观人间沧桑变幻，同时也被潮流披上时代的外衣，在日新月异中，吸引游人的来来往往。
看到了，那个小小的山冈。原来藏在三河的中央，年少的'我们曾在这山冈上架起锅灶，做着简易的午餐。那时的笑，明朗着，从山林的间隙，流进小河。小河上荡着一只小船，有农人在挖河泥。我们羡慕河面上的飘荡，于是坐在河边，享受阳光将波光映照脸庞，眼睛里闪过青春无敌的霞光。再进一道门，沿着河岸，走过悬空的斜桥，去接近另一座山外之山。此处才是旧城遗址。没有一砖一瓦，前人留下的气息融入了历史洪流。在那一望的高坡低流，滚过兵马的叫喊嘶杀。在那口深不见底雕栏古井之旁，坐过将相，指点过江山。曾经清茶禅话谈兵纸上的清新跌宕，都被井水引入厚土深深，而后那股不再被世人看到的清泉，注满了当年朝代的猜测。白墙灰瓦木楼长廊中缓步流连，触摸石柱古建筑上的裂纹痕迹，远古的沧桑与当代文明忽然重叠的感觉，累累物华，似落在天外，又如就在掌指之间。一个灰飞烟灭的文明，恍然在一瞬间被重新雕塑出来。
旧城的院落不大，没走几步，就见一池塘。冬风强劲，吹落了秋，那些慈祥的，让花草留恋的暖洋洋落到了水面之下。满塘的残枝枯叶似乎进入沉睡。是否，到春日才会有芳心融融？是否，需要我踩着坚冰听着时光破碎的铿锵才可以看到蜕变的景色鲜明？江南微寒的风撩起长发——近在咫尺，我又这样轻易一伸手就将春秋纳入自己的口袋。年年如此，让天光占据了十个月，让自己风光了余下一席念想。
岸边的老树光秃，不忍见自己落入水中的喘息，却仍以干枯的臂膀迎接着岁月，更多的是厚实的隐忍吧。九曲回桥上空荡，昨日的喧闹在何处唱响？往日的倩影，又在何处流连？是否，夏日红花早已化作一坯泥，委身于道化之虚？念那时招展，迷惑多少赞叹。水因风而动，只叹无法越过池塘到更远的地方。岸边的树木黄绿相间，哗哗着，也许在感叹季节的一次次轮换。那些花白了额头，还不忍散去的芦苇，还在一侧拥紧这个池塘。不会离去，不肯离去，念这花花世界的注目。无法涉足横绝的寒意，却让人驻足回味。倘有闪亮的追忆，就让我与冬季合影留念。
若有停车坐爱林晚，看那些参天华茂春松，自大周秦汉一直未改他们的坚韧挺拔，不觉里，观望了人间千年。瘦石枯木也会有太乙近天都无限玄机。若有游园随处可明心的状态，那么红尘九丈，举措瞩目之间也许就会轻易收获一些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偶然震撼。过多的日日夜夜停停走走系满了乾坤的碎尘瓦砾，固然迷茫了六识六触，如有意问讯自然，又何必要浓妆重彩画它的外形？千般美好，只在心生。就如六祖慧能的偈语，经幡未动，是我在动。
蓦然发现几束淡绿，在水一方，尖尖的宽叶直指苍天。仿佛在示意这二十四番风霜，依旧夺不走自己的苍翠。那是一场希望，在暖阳下，摇曳烁烁，又突兀如手执巨斧的汉子。一池枯黄，一点翠颜。点缀，给人生机，延伸着想象。做一个不老的美梦，任风雨飘摇后，依然以自我不息的姿态峥嵘在这个世间，一切都将风生水起。输得起的是时间，经得住打磨的光彩却从未改变。枝头突然不动，我以为草木也是有情的，正在默数荣枯轮回吧，无形的年轮正记一笔流水账的平仄。转身，满园的冬日停在目光里，停在挤挤欲动，舒展的枝叶后，停在人们坦荡的脚步里。不见萧条只见流水在动，带着满腔的期待。没有飞鸟，云朵不用躲藏。此水不冻，枯木静心，在等待春光的媚眼。我伸开双臂，以一无所有接住蓝天，同样地接住一个到来。不需执伞烟雨，不必泛舟清塘，北风扬袂，依然有素定的恬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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